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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雨欲来(1 / 3)

段敬邦暴死在水中的事很快传得人尽皆知。把他从桥底下拉出来后,二夫人才姗姗来迟。听婢女说她是在屋里哭得晕了。段敬邦的尸身被送到祠堂,暂且保管。大夫来看过,却只摇摇头,说已经救不回来了。

五少爷死在凛冬的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。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,又突然于此死去。段盛尧受不了这个消息,报了官,坚称是有人害了他的儿子。府衙不敢怠慢,派了好几个仵作来,探查了几回段敬邦的尸身,却也只能说,五少爷不是落水而亡,而是在经过此桥时突然犯了急病。大头朝下掉入水中,却恰逢桥梁年久失修,轰然倒塌,便再也爬不出来。

二夫人先前哭得晕厥,醒来后又挣脱了侍女,哭哭啼啼地跑来,伏在段敬邦的尸身上哭个不停。曲大夫人站在段盛尧身边,看着母子二人,未曾开口说话,只神色流露出些许不忍。楚歌怕她安慰二夫人容易火上浇油,有意引了她后退,轻声说,五少爷去世实在蹊跷。曲大夫人淡淡道,有的时候,命就是这样,该有时便有,不该留时也留不住。可惜了敬邦长这样年岁,马上就可以同林四小姐定亲了。

段盛尧听到她俩说话,转过头冷冷地看了一眼。曲大夫人低眉顺眼,说,老爷若是介怀,妾便不说了。段盛尧冷声说,你是不该说。敬邦已死,尸骨未寒,你便站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,良心可过得去?

曲大夫人静静地说,五少爷身死,妾自然心里难受。但事已至此,老爷不妨先查查桥断的起因,总不好让敬邦在九泉之下都无法瞑目。

段敬邦死时没有闭眼。在他被捞出来之后,他依旧保持着那种惊恐的瞪大眼睛的姿势。也正是因为这点,段盛尧才始终认为段敬邦是被害的,而并非突发急病,可仵作却找不到证据证明段敬邦当时身边曾有别人推他入水。

段盛尧的脸色非常不好。可曲大夫人说得有理,他便也无从发火。二夫人伏在榻边,哭红了双眼。哭声像雷雨交加的夜晚一样令人心生不安。她一边痛哭一边说,敬邦,是姨娘不好,是姨娘不争气,一直没让你过上好日子。可你走得这样早,天这么黑,要姨娘怎么办?

段盛尧站在一边,欲言又止。按理来说,二夫人是没有这个权力喊这府里的少爷的名字的,可面对着一位刚刚历经了失子之痛的母亲,他也说不出来任何话。祠堂只点了两盏灯,渐渐地夜深了。二夫人被段敬云劝走,离开前频频回头,眼泪已经尽了。

事发突然,发现段敬邦尸体的揽枝和水儿都被叫走,一日未归,段府一层厚厚的阴云笼罩于掌下,闷得喘不过气来。楚歌担心她们,频频张望,放心不下。她站在门口等,没等来水儿和揽枝,却等待了二少爷。

段敬云奉父亲之命过来看看大夫人的情况。两人在门口撞见,俱是一惊。段敬云每日跑在外面玩不着家,近些日子更是倾心骑马,楚歌在府里基本上见不着他几面。他又不爱跟大夫人请安,两人关系也不近,平时除了搭手帮忙,也没什么交集。楚歌老老实实给他行了礼,说,见过二少爷。段敬云挥挥手,说,免了免了。我来看看母亲身体如何,这是父亲的吩咐。怎么你不伺候母亲,却在这里?

楚歌如实相告。段敬云听闻此言,微微皱了眉,说,虽然揽枝和水儿是发现五弟的人,但只是问问当时情况,应该不至于一日不归。楚歌忙说,奴婢也是这么想的,所以心神不宁。段敬云思忖片刻,说,你且等着,我差人去问问。父亲以往询问下人,也未曾有这般麻烦。怕是背后还有隐情。

段敬云突然出现,又主动要帮忙,楚歌非常感激。她连连道谢,段敬云只道,这算什么,段府里的事就是我的事。你照顾好母亲,等我消息便是。

可段敬云说得轻巧,却迟迟没有回音。楚歌原先放了心,可再等等,愈加心急如焚。段敬云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找她,只能说明事情不容乐观。待到欲进黑夜时,她已经按捺不住心思。曲大夫人因为五少爷横死的事也始终惴惴不安,她总对段知燕放不下,要楚歌去将小小姐接过来。楚歌应了她的吩咐,却在去找小小姐时莫名拐了个弯。残阳已落,云层熙攘,夜色沉闷,仿佛要落雪。楚歌拢紧衣衫,提着灯,屏息凝神地向前走着,一直走到发现五少爷尸身的地方,停了下来。

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到这里来,但莫名的,她就想再看看那处坍塌的桥梁。河水里的碎石还没有清理干净,石桥坍塌断裂,像一个人被压弯的背脊。寒风阵阵如阴司呼啸,吹落枝头细雪,哗啦啦直响。在这天与地的喧嚣里更衬河水寒凉安静。

小河还未结冰,但已经冰冻刺骨。楚歌只站在岸边看着,便感觉到一股透心的凉。突然,她垂了双眼,深深叹了口气。很难说段敬邦是怎么死的。他或是冻死,或是病死,或是溺死,或是被压死。一个人的死法蕴含了千百种可能,可结果却只有一个。他死了。而这样的死亡,日后将会牵连多少人,她不敢想。

段敬邦生时作威作福,死了也不让人安生。楚歌站立在河边,总觉得全身不得劲,身边仿佛时不时总有号哭声飘荡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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